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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宾客如云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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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一舟等她走远,这才发足狂奔,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掩上,合衣倒在了床上。这一晚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委实想不明白,这翠柳山庄和独孤家有什么关系,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怂恿严柔向江青峰提亲?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到底要胁迫自己做什么事?这许许多多的问题在他脑中来回盘旋,想到自己的秘密被她知晓,好像被她拿住了把柄,要任她摆布,他只觉得不寒而栗。

  等到窗外天色大亮,顾一舟依旧躺在床上不愿起身,直到巳时时分听到管家急促的敲门声,才姗姗起床,推开房门,看到山庄里面不惟没有婚庆的气氛,反倒比往日还要静谧几分,似乎连仆人都少了许多。管家一路奔来,有些气喘吁吁,看到他,赶忙说道:“顾公子醒了,老爷正命我来催,请顾公子到正厅,婚礼马上要开始了。”顾一舟一愣,说道:“这么早的吗?”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颇有些忿忿不平,忍不住说道:“如花似玉的一位大小姐就这么……唉,顾公子也是有这份闲情,居然还会留下来喝这劳什子的喜酒。”

  顾一舟可没心思听他抱怨,脚下走得飞快,到了正厅,只见大厅的正墙上贴着老大的囍字,桌案上点着大红的蜡烛,地下备着两个软垫,想必是预备着给新人跪拜天地之用,除此之外,便没了半点婚庆的摆设。

  江青峰换了一身新衣,看到他来,强打精神,笑道:“小兄弟昨晚是不是睡得迟了,到这般时分才起来?”顾一舟脸上微微一红,正想找个说辞敷衍一下,钟麒和他亲娘走了出来。两个人也都换了新衣,尤其是钟麒,身穿青绿色九品官服,腰间系着佩玉的革带,脚蹬皂靴,胸前系着红花,咧开嘴来呵呵直笑。顾一舟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严柔的面孔,想出她的脸上瞧出些端倪。严柔面色如常,没有丝毫异样,有那么一刻,他几乎以为昨晚所见只是自己做的恶梦。钟麒看见顾一舟,大招其手,笑道:“你看我像不像个新郎官?”顾一舟勉强一笑,说道:“嗯,我看着挺像。”

  江青峰没有看到江南,皱了皱眉头,问管家道:“江南怎么还没来?”管家嚅嗫着应道:“二小姐说头疼得厉害,把房门关了,不肯出来。嗯,要不我再去唤她?”江青峰挥了挥手,说道:“由得她去吧。这就去把大小姐请出来,赶紧拜堂成亲。”管家答应着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有人拍打山庄的大门,哐哐直响,有人在门外大声喊叫。

  江青峰与管家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疑惑之情。听那敲门之声甚是急促,江青峰微微点头示意,管家领会的,快步跑过去,绕过影壁,前去开门。过了片刻,他脚步匆匆跑了回来,人还在院子里,已经喊道:“老爷,你自己去看看吧。”

  江青峰见他满脸惊讶,心知有异,跳下台阶,奔到了门口,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身穿丝绸长衫,头戴瓜皮帽,手里还攥着一串念珠,看到江青峰,嘻嘻笑道:“江庄主,令爱出阁这等大喜的事情怎么能办得这等草率?”江青峰认得这人,知他是扬州城最出名的酒楼临江轩的老板,名唤陶积玉,平日宴请宾客,多有往来,却不知为何此时突然到访,不由得一怔,脱口问道:“陶老板,你怎么来了?”

  陶积玉抿嘴一笑,掐着兰花指,作势要去点一下江青峰的额头,笑道:“不光是我来了,我还把临江轩所有的厨师、伙计都带来了。”他朝后面一招手,尖着嗓子喊道:“你们还磨蹭什么,赶紧进去,把酒席张罗起来。”门外许多人一起发一声喊,倒把江青峰吓了一跳,顿时就有许多人鱼贯而入,搬进来桌椅板凳、碗筷盆碟,又有人扛着篮筐,里面盛着满满的野味海鲜、牛羊猪肉、蔬菜鲜果。

  陶积玉撇下了江青峰,径直进到院子里,指使着伙计将桌椅摆设摊开,转眼的功夫,院子里摆下了几十张桌子。陶积玉看到站在正厅里的钟麒,笑得更是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这位公子想必就是新郎官,果然是一表人才!”钟麒听他夸赞,甚是得意,笑道:“我方才还在问小顾,听你这么一说,看来我真的像个新郎官。”

  陶积玉看到几个厨师扛着篮筐往后面走,跌足叹道:“你们这些蠢东西,翠柳山庄上下不过十几号人,这厨房能有多大?急切之间哪里做得出来这许多菜肴?今日事起仓促,就把灶台搭在这里。”他用手指了指院中靠墙的一块空地,喊道:“今日能不能把这顿酒席给办出来?”临江轩的厨师伙计一体喊道:“能!”陶积玉笑呵呵地说道:“可别光会耍嘴皮功夫,手脚都麻利起来。”

  他这里自顾自地张罗酒席,把众人看得个个目瞪口呆。管家心里犹自在想:原来老爷早已做了安排,将酒席包给了临江轩。唉,大小姐虽然嫁得委屈,好歹也算是风风光光地出嫁了。江青峰连唤了陶积玉几声,见他都没空理睬,一下发急起来,一把抓住了陶积玉的手臂,情急之下,手上用力,把陶积玉疼得哇哇乱叫。

  江青峰赶忙松了手,问道:“陶老板,这是怎么回事?”陶积玉哭丧着脸,说道:“江庄主,你莫要问我呀,是昨晚有人到本店去订的酒席。那人说了,江庄主嫁女,要席开五十桌,招待四方宾客。若是办得不好,他就要一把火把临江轩给烧了。”

  江青峰眉头紧皱,问道:“订酒席的这个人长得什么样子?”陶积玉摇头说道:“这人黑灯瞎火突然闯到我的床头,把银子丢下,我吓得半死,哪里看得清楚长相。”江青峰又问道:“这人是男是女?”陶积玉说道:“这我听得出来,肯定是个男的。”他似乎自觉说话声音太过尖细,故意粗了粗嗓子。江青峰哪有心情注意他的这点小心思,听他说是个男的,眉头稍稍放松,却依旧是满脸疑惑。

  陶积玉不解地问道:“江庄主,会不会是你的哪个朋友故意和你开玩笑?话说回来,令爱出阁是桩大喜的事情,你又为何做得如此隐秘呢?倒像是犯了什么避讳,要掩人耳目。”他看到江青峰的神情陡然一变,目中精光一闪,旋即消失,吓了一跳,虽是不明究竟,却也知道自己失言,赶忙赔笑说道:“我爹当初就一直骂我长了张多嘴多舌的嘴,迟早惹是生非,得罪朋友,江庄主莫怪。我们做买卖的人只不过求财,人家真金白银地付了,我们照做就是。”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说道:“江庄主,只怕你这位朋友请的可不止我们临江轩。”江青峰问道:“此话怎讲?”陶积玉说道:“我来的路上遇到流云社的越老班主,见他带齐了戏班里的名角也在赶路,我着急赶来操办酒席,只来得及和他匆匆打了个招呼,说不定他也是你朋友请来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山庄外面鼓乐喧天,陶积玉听到,笑道:“你看,我说的没错。”江青峰却早已经奔到了大门口,看到一群戏班里的生旦净丑,都是化好妆,穿着戏服,涌上前来,后面跟着乐师,敲着锣鼓,吹着唢呐,好不热闹。走着前面一个老者,须发皆白,精神矍铄,见着江青峰,将手一挥,乐师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老者抱拳拱手,大声道喜,笑道:“江老弟,虽说令爱出嫁,你想必心中不舍,可也不能关起门来,不让大伙知道。再说莹莹小姐还曾在我这学过几天戏,就算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图个乐子,打发时辰,可我也算做过她几天师傅,既是知道了,便带了戏班不请自来,你可莫要见怪。”

  江青峰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老者正是扬州城里最出名的戏班流云社的班主,叫做越乾坤,与江青峰颇为熟稔,见他神情有异,走到近前,低声问道:“江老弟,你可是有什么隐情?”江青峰反问道:“是不是昨天晚上有人找你,说要雇了你的戏班今天来唱戏?”越乾坤一怔,说道:“对呀。你怎么知道?”江青峰又问道:“来人单只是丢下了银子,你也是没看清楚来人的长相?”越乾坤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他确实要给银子,不过我没收。莹莹出嫁,我理当来道贺,可用不着什么银子。”他想了想,又说道:“另外,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担心江老弟你遇着什么仇家,有什么闪失,我这帮戏班的兄弟也都会些拳脚,所以带了来,替你助助阵。”

  江青峰听了心里一阵感激,心里的疑团却是越来越大。越乾坤见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拍了拍他肩头,说道:“江老弟也莫要担心,戏文里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只不过是嫁个女儿,又不是做什么触犯天条的事,有什么好怕的?”他迈步进了山庄,看到里面摆放整齐的桌椅,大声问道:“江老弟,你请了多少宾客,摆下这么大的排场?怎么到现在一个人还没来?”

  江青峰面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小女的婚事本就是三天前仓促定下来的。我的亲朋故旧散居各地,离得紧的也有七八天的路程,根本不会有人前来。倒不知道是谁躲在暗处,和江某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他说完这话,身子猛地一蹿而起,飞身跳到了山庄的围墙之上,紧接着双足用力,身形纵起,疾如流星,跃到山庄外面的大树之上,站在树梢,四下张望。

  这个时候,又有一条人影掠了过去,站在了他的身后,两个脚踏在树枝之上,上下微微起伏,整个身子却是纹丝不动。江青峰并不回头,知道来的是严柔,说道:“严姐姐,我觉得这事太过蹊跷。”

  严柔陪着钟麒在正厅等候,看到院子里人越来越多,先是摆设酒席,又来了戏班的许多戏子乐师,把钟麒乐得呵呵直笑,若不是心里惦记着娶妻这件事,只怕他早就跳出去,要与来人一道玩耍。严柔却是心知有异,暗暗吃惊,终于按捺不住,便托付顾一舟陪着钟麒,自己跟了出来。顾一舟看到他们两个人站立在柔软的枝条上,身子轻轻得起伏,虽是看着轻松,料知他们心头都是沉重如万钧。

  站在大树的梢头,严柔问道:“你觉得是谁在背后捣鬼?”江青峰说道:“我也不知。我只盼着莫要是那个人。”说完,他忍不住看了严柔一眼,看到严柔的目光里流露出惊惶之情,他知道自己的眼神怕是与她也相差不多。

  严柔眼尖,一指通到山庄的一条小路,说道:“你看那是什么?”江青峰循声看过去,只见小路之上远远都来一人,离得颇远,看得不太清楚,只是看到那人肩头扛着一个老大的东西,足有一人多高。这个人肩扛重物,脚下走得飞快,如若无物,显见得练就一身刚猛的外家功夫。

  看到这人越走越近,江青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问道:“来的是何三弟吗?”来人听到招呼,抬头看到树梢上的这两个人,喜出望外,大声应道:“是钟家大嫂和江二哥吗?好久不见,两位可好?钟大哥可好?”

  这时候江青峰和严柔都看清楚了来人肩头扛着的东西,原来是一顶八人抬的大花轿,蓝绸为幔,轿顶的四个角悬挂着桃红色的彩球,绫罗织就的轿帏上绣着老大的囍字,配以麒麟送子、丹凤朝阳的图案。来人大笑道:“半个月前,我接到二哥的书信,说是你们两家要结亲家。我想着,莹莹出嫁,总该坐坐我做的花轿,这就做了一顶,给你们送来了。”

  江青峰脱口说道:“半个月前我和钟家大嫂还没见着面,怎么会知道麒儿和莹莹今天完婚?又怎么会给你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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