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无眠的人注定了有很多,刘子鸣和赵氏两个人回到了屋里,许是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就算是进了同一个屋檐,还是觉得只有陌生。
赵氏想不起来,刘子鸣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与自己同床共枕了,甚至,刘子鸣已经有多长时间不曾到自己这屋里来了。
碍着丫鬟们都在的原因,赵氏勉强与刘子鸣躺在了一张床上,但是,却远远的睡在床的最里面,全身紧绷,就好像身体整个僵硬了起来。
刘子鸣在旁边感觉到赵氏的紧张,心里颇有些酸楚,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明明是夫妻,居然陌生到了这种地步。
而赵氏,觉得好像是睡在针毡上一般的难受,她竟然隐隐有些不习惯有另外一个人谁在自己的身边。
“我去炕上。”终于,赵氏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刘子鸣想拉住赵氏,但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的抱着被子和枕头去了炕上。
“我睡炕上!”赵氏看到刘子鸣起身之后,执拗的开口说道。
刘子鸣在回答了一句:“我睡炕,你在床上睡惯了,还是你睡床吧。”
赵氏心中百味陈杂,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但是,眼泪终于无声的滚落。
这一段姻缘,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彻底的失去了,眼前这个男人情愿去睡在硬邦邦的炕上,也不愿意与她睡在一张床上。
此时的赵氏浑然忘记了,是她提出来要去睡在炕上的,刘子鸣不过是为了让她能睡的舒服些罢了。
这个晚上在一个屋里分别睡在床上和炕上的两口子却都是瞪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除此之外,在京城的另一个宅院里,姜仲舒一家子也是心事重重的坐在一处守岁。
与刘家的早睡不同的是,姜家是习惯了要守岁到第二天早上的。因此,已经快要到子时了,姜家的灯火依然璀璨,屋里一家人都在,只是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气氛有些凝重。
姜仲舒手中捧着一本书坐在灯下看,可要是仔细观察他就知道了,他根本就没有在看书,这一页书,他已经看了小半个时辰了,可是连眼神都没有挪动一下。
而坐在另外一面的二太太带着两个女儿正在包饺子,姜家的习惯是大年三十晚上要吃的饺子必须是主人自己包出来的。
其实,就算没有这个规矩,二太太也要带着女儿做事,现在的姜家已经是日暮西山,面前维持生活的银子都是从点心铺子里得来的。
家中的下人遣散的差不多了,只留下四个小丫鬟并两个粗使婆子以及一个小厮。到了过年的时候,二太太将人都放走回家团聚去了。
以前的时候,到了过年会给这些人发赏钱,但现在家里头的钱只恨不得一文钱当成两文钱来用,哪里有给下人们的赏钱,所以二太太就做主,每年到了过年的时候,下人们都可以回家三天时间。
如此一来,拿不到赏钱的下人觉得能与家人团聚也是不错的,因此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弹。
“娘,你想什么呢?”姜瑾瑜看着自己的娘好半天没有反应,手中的饺子皮都掉了下来也不知道,乃开口问道。
二太太被女儿的话惊醒了之后开口说道:“我只是在想耘昭,想念以前耘昭在的时候。”
二太太想起这个名义上的女儿的时候,还是会哭,虽然这个女孩儿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她对她比亲生的女儿也一点不差,以至于就是现在,一家子人的生活还是靠她当初留下的。
听到妻子再次提起来姜耘昭三个字,姜仲舒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他至今都想不通,当初为什么就要一意孤行的逼迫耘昭?就因为大哥姜伯康?
姜仲舒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当初怎么就像是中了蛊一样的,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连一点点自己的主意都没有?
“夫人,是我不好。”姜仲舒在两年之后,终于开口说出了这么一句。
但就是这一句话,却让二太太爆发了出来,她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姜仲舒说道:“老爷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的不好?当初我说了多少回,不要只跟着大伯折腾,可是老爷就是要一意孤行!”
想起来当初姜仲舒的决绝,二太太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她甚至都觉得那个男人是自己所不熟悉的。
“是我的不是,我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了,或许是因为大哥太可怜了……”姜仲舒讷讷的说道。
对于妻子的指责,他只能接受,根本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如果没有他当初的糊涂,或许耘昭那孩子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可惜的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总觉得,耘昭还活着,只是她不愿意见我们……”二太太忽然又开口说道。
多少回了,她都梦见耘昭还活着,就活生生的立在自己的面前。
“我也觉得大姐姐还活着。”瑾佩也顺着母亲的意思开口。
她年纪小,但是并不代表她糊涂,实际上,她的观察力很敏锐,如果说,二太太只是因为直觉才觉得姜耘昭还活着的话,她就纯粹是因为细致入微的观察。
当初母亲给大姐姐的银子只有大姐姐知道,大姐姐没了之后,刘家的人完全可以不承认,但是刘家的人这两年还是给自己家里送银子过来,这分明就是为了大姐姐的脸面。
毕竟,当初那一笔钱说是母亲入股了,可实际上,她现在懂了,对于那样大的一个点心铺子来说,那一点钱虽然算不得九牛一毛,可也根本就算不得一股。
大姐姐应当只是为了找个理由孝敬爹娘又怕爹娘拒绝,所以才想到的办法,那现在这些分红还能到自己家人的手中,就是说,刘家对大姐姐的情分还是十分顾念。
如果不是刘家的人真的当大姐姐是宝一样连她死了都能顾着她的脸面,那就是大姐姐还活在这个世上,只是躲在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