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xs沈海峰有些不敢置信,李芳草就这么答应了?
“说好的事,可不能反悔啊!”沈海峰喜不自胜的叫道。
李芳草没再搭理他,绕过他径直走了。
沈海峰觉得李芳草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大不一样了,然而他沉浸在即将巴结上大领导的美梦当中,怕再跟李芳草说话叫人看到,以为他跟李芳草处对象,只能看着李芳草走远了。
李芳草慢慢的走到了江城的大街上。
今天是周天休息日,街上人挺多,她目光依次看过百货大楼刷着红漆的窗户,穿着绿军装的年轻男女们,带着怀念打量着这个时代。
街头摆着几张桌子,头顶电线杆上帮着标语——知青下乡报名点,大喇叭里喊着“知识青年下乡去”的口号。
这些在后世只能在年代剧里才能窥见的场面,现在都鲜活真实的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李芳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的长江大桥,听着江上轮船的汽笛声,莞尔一笑,两滴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掉到了地上。
真好,她回到了一切错误还来得及纠正的时候。
“芳草?”李芳草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李芳草回头,想起来这人是棉纺厂的妇女主任王红兰,家住的离他们不远。
“你妈又打你了?”王红兰看到李芳草脸上的泪痕,同情又无奈,“你这会儿别急着回家,你妈正跟老牛婆子对骂呢!”
赵小凤跟人吵架,心情不好,正愁没撒气筒呢,李芳草这会儿回去,不撞枪口上了吗!
王红兰挺同情芳草这小姑娘的,然而到底赵小凤是李芳草亲妈,亲妈怎么对待闺女旁人顶多劝两句,还能怎么样?
“谢谢红兰姨。”李芳草点头说道。
王红兰看着柔声柔气的李芳草,心里哎呦直叹气,她要有这么乖巧漂亮的女儿还不捧手心里当眼珠子一样疼。
也不知道赵小凤脑袋搭错了哪根筋,对闺女跟对仇人似的,不给饭吃,还动不动就拿着棍子劈头盖脸的抽,把孩子打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
王红兰走了之后,李芳草走到了知青下乡报名点,问一个带着红袖箍穿着绿军装的年轻小伙子,“同志,我只有小学文化,能报名知青下乡吗?”
正低头写东西的小伙子闻声抬头,看到李芳草后愣住了,随即红了脸,赶忙放下钢笔站了起来,“什,什么?”
要是前世,她脸皮薄,要面子,不好意思跟人说她只有小学文化,搁以后满大街都是大学生研究生的年代,她跟文盲没什么区别。
但重来一世,李芳草想开了,只有小学文化是因为赵小凤不让她读书,不是她笨,不努力。
她文化水平低,不是她的错。
李芳草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小伙子听清楚之后,连忙点头,“可以,可以的,你想下乡吗?”
李芳草问道:“我能去哪里?”
小伙子从档案袋里抽出几张资料,说道:“这几个地方都是咱们省的,离江城不远……”
“有没有外省的?离江城越远越好。”李芳草问道。
小伙子吃了一惊,他没听错吧?这年头知青下乡都是挤破了头要离家近的地方,这漂亮姑娘怎么一张嘴就要越远越好?
李芳草见他不吭声,疑惑的问道:“有吗?”
“有,有!”小伙子回过神,从另外一个档案袋拿出了材料,“这个地方在甘省,坐火车得三天两夜,是离江城最远的地方了。”
李芳草指着地名说道:“就这里吧。”
“你不再考虑考虑?”小伙子问道。
李芳草摇头。
小伙子说道:“你要是真想去这里下乡,带上街道的介绍信还有户口本过来报名。”
李芳草问清楚了报名流程,转身走了,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往李德福和赵小凤的家里走去。
离棉纺厂家属区的巷子老远,李芳草就听见了赵小凤尖利的骂声,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不甘示弱的回骂。
李芳草想起来了。
这个时候棉纺厂家属区通了自来水,几户人家共用一个自来水龙头,平摊水费。
老牛家女儿坐月子,老牛婆子心疼女儿坐月子婆婆不给伺候,把女儿家的尿布拿回来洗,赵小凤看到后不乐意了,觉得老牛婆子水用的多了,脸红脖子粗的吵着要老牛婆子多交水费。
老牛婆子也是个泼辣蛮横的,两家多年邻居,鸡毛蒜皮的矛盾日积月累,简直势如水火,丁点大的小事都能吵翻天。
赵小凤大概是吵累了,回屋了,老牛婆子还叉腰站在李家门口骂街。
有人骑着自行车从旁边经过,跟李芳草打招呼,“芳草回来了!”
“你个B子养的!老子一分钱都冒得(没有)!”老牛婆子指着李家大门怒道,转头瞧见李芳草,气势汹汹的拉着李芳草叫道:“芳草,你过来讲,你爸妈的三个侄子在你家住了多少年,你家交水费算人头从来不算他们三个,大家都是街坊,算了,不说什么,可你妈一点哈嗖(分寸)都冒,还有脸问老子要钱!惹恼了老子,老子拿条据(扫把)打人!”
李家的木板门吱呀一声开了,赵小凤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眼神剜了一眼李芳草,满是嫌弃厌恶,张嘴就骂:“小贱皮子,你胆子大的很啊,有你说话的份吗!”
李芳草站在那里不动,目光沉沉的看了眼赵小凤。
赵小凤三十多岁,五官其实长的很漂亮,要不然也李德福也不会看上她,然而现在的她被拮据不如意的生活磨搓了多年,身形消瘦,满脸的刻薄尖戾,穿的也邋遢,说她是五十岁,也没人质疑。
上辈子李芳草离家出走多年,忘却了很多让她难过的事,但赵小凤挥舞着棍子往死里打她,用最恶毒的话侮辱她的样子始终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中,让她半夜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以前她以为是自己不好,所以连亲妈都憎恶她,导致她上辈子一生都在懦弱自卑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