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姜辉有没有跟陶望保持什么特别的联络,蔡铭海的猜测应该是没有,他在局里也是留有耳目的,这三四天,并没有发现陶望有什么反常,这说明陶望并不知道姜辉再次被抓了,也就是说,姜辉在成功出逃后,可能就没再跟陶望等人联系,又或者有可能是陶望主动切断联系,因为陶望可能觉得姜辉已经偷渡出境了。
当然,以上两种都是蔡铭海的猜测,不过从他自身的经验以及对陶望的观察来看,蔡铭海对自己的猜测还是挺有信心的。
接下来,蔡铭海又在局里主持召开了中层以上干部会议,会上,蔡铭海不厌其烦地再次强调了姜辉的案子,口气严肃严厉,态度十分重视,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看着蔡铭海。对这个效果,蔡铭海是满意的,这一切都是蔡铭海故意要做出来给陶望看的。
蔡铭海这一招就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本来在正常的工作中,是不需要也不应该用这一手的,但没办法,蔡铭海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也是被逼的。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陶望从局里离开后,来到了一处饭店。
这里是苗培龙经常过来吃饭的定点饭店,陶望过来时,苗培龙已经到了,陶望弓着身子快步上前,恭敬道,“苗書记。”
“坐。”苗培龙眼皮子抬了抬,朝陶望点了点头。
陶望在苗培龙身旁坐下,苗培龙问道,“蔡铭海回来了?”
“对,上午回来了,一回来就开会强调姜辉的案子。”陶望说道。
“呵呵,这个蔡铭海是揪着姜辉的案子不放了。”苗培龙冷笑。
“那又如何,姜辉已经跑出去了,蔡铭海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没用。”陶望笑道。
“姜辉确定出境了吗?”苗培龙挑了挑眉头,再次问起了这个事。
“苗書记,您放心,姜辉肯定跑出去了,我安排的人送他到了海边,我连偷渡的船都帮他安排好了,他不可能没跑掉的。”陶望信誓旦旦地说道。
“姜辉也跑出去好多天了,你有再跟他联系过吗?确定他已经在境外了?”苗培龙复又问道。
“这个……”陶望有些语塞,他并没有跟姜辉联系,事实上,从姜辉出事后,他就没有跟姜辉直接联系过,包括他安排姜辉出逃,从始至终,他都没直接露面过,更没跟姜辉再有任何的牵扯,整件事从头到脚,他除了跟内部的人是直接联系外,剩下的都是通过中间人去安排的。
陶望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确保自己能干净利落地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并且让蔡铭海的人不会查到自己身上,哪怕蔡铭海对他有怀疑,但只要蔡铭海没什么证据,那就拿他没办法,而他要做的,就是不能再跟姜辉有任何联系,否则蔡铭海的鼻子跟狗一样灵敏,哪天就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他身上了,所以他在整件事的策划过程中,一直都十分小心,确保自己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但陶望终究还是忽略和轻视了蔡铭海的手腕和决心,虽然蔡铭海因为调到松北县局的时间不長,一开始在和他的交锋中因为各种内外因素而一度处于被动,但蔡铭海迅速就调整了策略,以至于陶望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苗培龙这会见陶望的脸色有些迟疑,登时不高兴道,“怎么,你并不确定姜辉是否出境了?”
“苗書记,我保证姜辉肯定出境了,我的人是亲眼看到他上船的。”陶望信誓旦旦保证道。
苗培龙听了眉头微蹙,自从姜辉出事后,苗培龙也没再和姜辉接触过,站在他的角度,自然是希望和姜辉撇清关系,所以他不可能再跟姜辉有任何直接的牵扯,因此,他把这事交给陶望去做,很显然,陶望也是滑头得很,至少在姜辉这件事上,陶望的表现就让苗培龙不太满意。
不过苗培龙也不好过分去苛责陶望,现在陶望对他来说还是有价值的,而且姜辉的事,陶望最终还是有按照他的指示去办,这一点,也算是让苗培龙勉强满意吧,接下来,他需要扶持陶望去制衡蔡铭海,所以他后面还是得重用陶望。
陶望见苗培龙不吭声,再次说道,“苗書记,姜辉绝对是出境了,您不用担心。”
“出去了最好,只有姜辉离开了,这事才算是翻篇了。”苗培龙点了点头。
“没错。”陶望附和道。
陶望和苗培龙都没有想到,姜辉是上了偷渡的船没错,但陶望安排的人在看到姜辉上船后就立刻离开了,而姜辉,因为不甘心,在船刚启动后才开出去几十米远,就跳船下来了,那开船的人见姜辉不走,也懒得管了,开着船走了,也没和中间的雇主说一声,因为他已经收了钱,担心对方知道姜辉没走后,会跟他把钱讨要回去。
种种原因,造成了陶望和他安排的中间人,以及搞偷渡生意的人,三方之间产生了信息差。
而姜辉之所以不肯离开,是因为姜辉心里抱着侥幸的心思,同样也不甘心放弃自己那么大一片家业,最后才会反悔。
姜辉此时的心态和行为验证了一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人为了追求金钱和财富,可以对生命不管不顾,鸟儿为了争夺食物,可以连命都不要。
这句话至少诠释了三个道理:一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一个人喜欢钱财并没有错,错的是依靠非正当手法得来钱财,这样做不是君子行为,会违背仁义道德,还会遭到报应,不得善终。
二是阐述了贪婪是人的本性,一个人若是被贪婪所左右,就会丧失理智,爆发出相当恐怖的破坏力,在损人利己的同时,自己最终也会自取灭亡。
三是告诉人们,面对诱货,要守住自己做人的底线,不能向冒险家那样去孤注一掷,最终可能会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会得不偿失。
人性在本质上都是贪婪的,因为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几乎没有,面对利益和好处,每个人都希望越多越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包含了深刻而复杂的人性本质,因此,不能用简单的对与错,善与恶,好与坏去评判,它的产生跟人所处的环境有较大关系。
实际上,关于人性的贪婪,东西方文化的理解是一致的。名人曾说过一句很精辟的话: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0%的利润,资本家们会铤而走险;如果有200%的利润,资本家们会藐视法律和道德;如果有300%的利润,那么,资本家们便会践踏世间的一切。这句话可以看作是西方人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理解,跟我们的理解有异曲同工之处。
苗培龙和陶望聊了一会姜辉的事,两人便没再谈这个话题,对于姜辉是否已经出境,苗培龙选择相信陶望的话,因为这已经是陶望第二次跟他拍着胸口保证姜辉已经出境了,所以苗培龙也没理由去怀疑,这无疑也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两人打死都想不到,姜辉如今早又落入了蔡铭海的手里。
接下来,苗培龙和陶望聊了一会工作上的事,对于县局的工作,苗培龙要求陶望必须肩负起更大的责任来,要积极主动作为,很显然,苗培龙这是在暗示陶望去跟蔡铭海对抗,而他也需要利用陶望去制衡蔡铭海,哪怕蔡铭海是一把手,但陶望只要有他的支持,未尝不能和蔡铭海掰掰手腕。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同样一件事情,蔡铭海想办却办不了,而陶望在苗培龙的支持下却能办到,这一来二去,对蔡铭海的威望就是个巨大的打击。
就拿这次申请经费的事来说,蔡铭海虽然找到了乔梁头上,但目前仍被苗培龙压着不批,即便是乔梁,同样也没辙,而苗培龙只要今后在县局的人员编制、经费预算等方面故意为难蔡明海,届时就够蔡铭海难受的。
更进一步,苗培龙如果在县局全体人员的正常工资薪金之外的其他福利待遇方面再做下文章,卡一卡县局的福利,让所有人都知道县局是因为有了蔡铭海这个局长才日子不好过的,那对蔡铭海这个局长的打击就足够大了,足以让蔡铭海坐不稳局长的位置。
可以说,苗培龙凭借着手中的权力,能使的手段太多了,就算他现在暂时动不了蔡铭海这个县局局长的位置,但他有太多办法让蔡铭海在这个位置上干不安稳,而这也是苗培龙接下来的策略,既然现在蔡铭海担任局长已经是既成的事实,他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那就让蔡铭海这个局长干不下去。
作为松北县的一把手,苗培龙想给蔡铭海小鞋穿,有的是办法。
当然,饭要一口一口吃,扶持陶望,就是苗培龙要做的第一步。
县局这个部门太重要了,苗培龙是不可能允许乔梁彻底掌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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